和美鎮,地介於彰化和鹿港之間原名「卡里善」,為平埔族原住民巴布薩﹝BABRZA﹞族語,意指熱與冷交界地,氣候溫和清美之境。又因當地早期位於漳、泉分類械鬥緩衝區,地名有以「和」為「美」之寓意。在1718年(康熙57年)大肚溪爆漲之前,是巴布薩族阿束社的舊社址。往後阿束社陸續遷移至地勢較高的地方。1806年,頭目潘賢文甚至率領1000多名族人翻山越嶺,到達蘭陽平原南端拓荒,是今羅東鎮阿束社。市區中顯得突兀的古厝,也許以前也是鶴立雞群於茅草屋之間,事過境遷兀自獨立,笑看世間風風雨雨。
接著來到埔鹽,埔鹽落於彰化平原中心,未開發前是一片荒野草地,原是平埔族巴布薩族馬之遴社的狩獵區。雍正初年,施世榜用施長齡業戶之名向清廷申請開發墾地或築塭,當時一帶仍是一片荒野,由於長滿耐鹽分很強的「蒲鹽菁」,冬季乾旱時地表上覆蓋一層白茫茫的鹽分,因而稱之為「埔鹽」。在1709–1719年,施長齡繼續開闢東螺土地,出資建圳,引濁水溪之水灌溉農田, 其以灌溉彰化所屬田地達達八堡之多,史稱為八堡圳。
位於南新村的南勢埔公館為一進士宅第,廳堂原有一大匾額題「進士」,可惜已於民國82年遭竊。宅前立有雙面刻的石碑一方, 分別為嘉慶二十二年七月由彰化縣正堂所立之「徵收完課諭示牌」 以及道光十五年五月由鹿港同知陳盛韶所立之「埔鹽庄佔墾短納諭示碑」。內容大致描述馬芝遴社告業戶施繼善等藉界佔墾,政府派人來看,才知道原來是馬芝遴社的人要紅包不成便生氣而誣告。後來之人占平埔族祖地還理直氣壯,頗有國民黨之風。
其實馬芝遴社最早是包含鹿港一帶,第一次出現在歷史文獻上是在熱蘭遮城日誌1633年3月13日記載:「好天氣,有微風從南方吹來。傍晚有三艘戎克船(中式帆船)在港外出現,從南方來,要向北航行。根據幾個從打狗附近搭舢舨逃來的中國人說,這些戎克船是被一個名叫侯仔的人與同黨奪去。⋯他們有四十人,五、六支日本銃,一些矛和斧頭、刀子,打算用這些船去搶劫前往魍港(布袋)、二林、馬芝遴或其他地方收購鹿皮的戎克船 。」當然,日後鹿港成為泉州移民的大本營,原住民的故事對於中國移民言,就不是這麼重要了。
二林,是平埔族巴布薩族「二林社」的故鄉,二林社後於1850年(道光30年)後遷徙進入埔里;同時也是台灣農民第一個反抗日本的民族運動--二林蔗農事件的發生地。這樣的鄉下地方,很難想像這裡不但有精彩的日治時期的西式立面街屋,甚至還有武德殿。全台各地目前保存完整的武德殿約有十幾座,比較有名的有大溪、彰化、南投、台南、高雄等五座, 其中大溪武德殿跟二林武德殿一樣,是屬於街庄級武德殿規模,所以建築規模不大,小巧精緻。
說到武德殿就不能不提與彰化十分有緣的第一代台中武德殿,昭和5年(1930年)第一代台中武德殿因台中市市區計畫變更將遭拆除,解體運至彰化員林,經由鈴木金吉設計重構,改為「金鳳山員林寺」,作為寺廟之本堂(大雄寶殿)。1995年員林寺改建,解體後之大雄寶殿移至彰化花壇的台灣民俗村保存。然而根據網友訪問得知,整組古蹟運抵後,都還沒開工拼搭,民俗村就破產了,員工自救會輪班就地留守也阻止不了盜賣行為,員林寺的古色原檜樑宇、壁層樓板,就這樣一夜矮一些,隔週再少一疊,如今已不復存。這就是中華民國對待歷史的方式。
在嘉義市念書的我,雖然身在筆直方正的街道還會迷路,所熟悉的都市街景也已經不是傳統閩南建築。日治時期的嘉義,受益於阿里山筏木業的發達,成為第一個三環三線的都市。台糖鐵路、森林鐵路與縱貫鐵路三線匯聚,殊不知二水也在1905年縱貫線與集集森鐵的開發,與嘉義市共享此殊榮。在二水鐵道公園還放有CT278蒸汽火車頭與345糖鐵火車頭紀念之,只是仔細一看糖鐵火車頭外側還有一組標準軌,是為了讓大家了解糖鐵的軌距與標準軌不同才做此擺設?還是設計師根本不知道這個歷史小常識?我偏向相信後者。
與二水幾家歡樂幾家愁的城鎮有田中和北斗。1898年(明治三十一年)濁水溪改道,史稱「戊戌大水災」。由於這次改道,北斗、溪州一帶成為濁水溪下游的氾濫平原。基於安全考量,其後規劃興建的鐵路縱貫線便捨傳統南北陸路要邑北斗而改經田中、二水地區。清代有一府二鹿三艋舺四寶斗(北斗)五番挖(芳苑)之稱的北斗就此沒落。不過這幾處都留有非常精采的西式立面街屋,是尚未被重視的觀光名勝。
另外,與鹿港天后宮同屬早期媽祖廟的北斗奠安宮,創建於嘉慶21年(1807年),卻在1990年興建新廟時候把舊廟拆除,全數移置台灣民俗村重建。在台灣民俗村倒閉之後,仍有熱心信眾持續舊廟香火、整理環境,卻已不復以往榮光。同在北斗的遠東戲院雖僅有六十多年歷史,因具有公股戲院及時代背景,被彰化縣政府文化局列為縣定古蹟,不過竟遭北斗鎮公所反對,提起行政訴訟請求撤銷。要留下一座古蹟,到底有多難?
溪湖,以糖業和各式農產聞名的城鎮,很難想以前公路不發達的時候,曾經有糖鐵溪湖支線和鹿港線負責載客通貨,進而發展出不俗的市鎮風貌,擁有不亞於西螺老街的西式立面街屋。民國49年元月台糖開始辦理客運,一直到民國62年7月停駛,至今仍能於溪湖糖廠的小角落看到客車的落寞身影。
回到鹿港,我在那裏認識了一位老伯,他花了三十多年去泉州走訪鄉野、搜齊族譜,對他而言,台灣是家,中國是根,兩岸一家親千真萬確,不因兩岸政權遞嬗而有爭議。「當時文革泉州安海龍山寺史料與雕像也被燒之泰半,還回到鹿港這邊的龍山寺重新建立史料。」他一邊展示著數年來在中國拍的照片,緩緩的說著,「其實民進黨跟紅衛兵也沒什麼差別。」頓時我感到相當心寒,原來我拼命抓住台灣歷史的吉光片羽,在他的千年中華傳承面前,不過是的微不足道的粉末。的確,他要責備我數典忘祖,是絕對有資格的;只是另一方面,他對歷史的偏頗曲解,其實是是執政者以國家力量文化刨根的典型成果。
和美鎮公所的鄉鎮介紹寫到:永曆十九年派左武衛武平候劉國軒率兵駐此,自此兵丁開拓半線社與阿束社,是為本鎮開闢之始。
這不僅把早就住在當地的原住民當空氣,還是對一次慘絕人寰的武裝侵略輕描淡寫。南明永曆十八年(1664年)鄭經退守台灣,為了獲得充足的糧食,派劉國軒前往半線屯田。鄭氏王朝此舉威脅到統治台中一帶的大肚王國,雙方的衝突已無法避免。永曆二十四年(1670年)大肚社、沙轆社、斗尾龍岸社武裝抵抗侵略,這次戰役規模不小,就連鄭經自己也親征。劉國軒先後擊敗沙轆社、大肚社,並於沙轆社的屠殺了數百個平埔族軍人和平民(拍瀑拉族,Papora),全社只剩6人倖免於難,逼迫大肚社遷往埔里,水里社(今台中市龍井區)逃往水里。劉再和鄭經一起進攻斗尾龍岸社,雙方互有勝負,殘餘居民退守山區,鄭軍只燒毀其聚落就撤退。台灣身為數百年來多國角力的歷史場所,其多元文化的價值雖未完全發揚,我相信在正統中華文化繼承人這個沉重的十字架以外,台灣人還有更多選擇。
對中華文化傳承的責任感與榮譽心固然偉大,但這不是混淆「文化主體」與「國家」兩個獨立概念的藉口。在讀世界史,你會看到「神聖羅馬帝國」「普魯士王國」、「德國」,可是在中國史,明明統治者、國家版圖完全不同,你卻只會看到「朝代」,而沒有國家的概念。我不確定這樣的史觀是否恰當,但這樣的歷史教育以「中國五千年」的中華本位思考,營造出「政權」隨著「文化」一脈單傳的正統性,事實上他們口中的「中國」只是一個「文化主體」,不是國家。
國民黨(與現在的共產黨)卻自稱為中華文化的正統傳承,便是利用台灣人對「中華文化主體」的認同,企圖將此種認同感轉嫁成對極權政府的支持。政府長年致力消滅本土文化更使得台灣人民陷入混亂,有志之士無不在台灣與中國之間的差異極力論述,卻屢屢碰壁--其根本原因在於,長年的文化侵略之後,台灣主流的「文化主體」無法完全脫離中華文化,要從這個角度分割台灣與中國兩地短時間是不可能的。然而「文化主體不可分割」與「國家不可分割」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情,只是被國民黨刻意混為一談。利用台灣人對於中華文化有認同,國民黨以前洗腦台灣人必須背負復興中華的責任,現在洗腦台灣人一定要和中共統一,就是典型運用文化主體的操作。
中國近代史若要一句話說完就是「蔣中正竊佔國民黨,國民黨竊佔中華民國,中華民國竊佔台灣」,中華民國是在被國民黨竊佔以後,才慢慢變成國民黨的形狀。在此之前,中華民國用的是五色旗,國徽也不是車輪牌,參與武昌起事的人多不隸屬於當時已接近瓦解的同盟會。國民黨可以把中華民國變成自己的形狀,我們何嘗不能把中華民國變成台灣的形狀?在中華民國政體不變的情形下,切割國民黨與中華民國,鞏固台灣獨立於中共與國民黨,並在中華民國內進行台灣共和國的文化建設。積極保存台灣多元的歷史文化,重新發展出獨立於中國的文化主體,才是符合現今局勢的務實台獨,也是對台灣人最有利的選項。